【原创】浮沉之重（1）----莫念秋

华芳英白

　　浮尘之重（1）
　　今天，高温三十八度，唐灵跑遍了西安市所有的招聘会，大大小小的公司投了十八份简历，这不拖着磨了不知多少个泡泡的脚刚进学校西门，素来文静的她忽然恨恨地一脚踢飞路上的一块小石头。低语：“他妈的！这个混蛋‘有你我死去’（university大学）生活！”
　　这时，天已经黑了，食堂也关门了，饿着肚子的唐灵只好在小店买了包泡面，一边往寝室走一边叹着气：“在大学的四年里我几乎拿到了所有为未来准备的他妈的乱七八糟的证书，什么英语四级证、计算机等级证、驾照、就是连一些不相干的普通话等级证，教师资格证也拿到了，哦，还有，什么优秀班干部、系学生会、院学生会先进分子、二级奖学金这些荣誉我也是一揽子全拿到手了，可是就是这样他妈的我还没有找到工作。”
　　这一阵儿忙着找工作总是让唐灵不由自主地想到丁瑞，唐灵的好友兼室友。
　　丁瑞高挑的身材，白里透红的粉嫩肌肤，标准的三围，那双会说话的丹凤眼，是个男人都会被她迷死的。丁瑞不仅人张得漂亮，说话更是漂亮，丁瑞总会说一些让人听了心里满满的很舒适的话，而且每次放假回来丁瑞都会给寝室每个人带一些好吃的，此外每次丁瑞把东西塞到唐灵的手里时，总不会忘记附在唐灵的耳边悄悄说道：“唐灵啊，这个可是姐特意为你准备的……”其实唐灵知道她给宿舍的吴佳佳和李婷玉东西时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唐灵还是很开心。
　　唐灵很多时候给人的感觉是很容易满足。
　　丁瑞很早就确定了工作，工作是她们的辅导员、那个从大一开始就猛烈地追着丁瑞、比丁瑞大整整十岁的陆风阳给安排的，安排的工作是大家趋之若鹜的留校任教。每每想到这里的时候唐灵总是不免有些英雄气短，心里叹道：唉！学得好不如长得好啊！要知道丁瑞英语四级是找枪手过的，而唐灵是班上唯一以优秀的成绩通过的。
　　不过唐灵也不羡慕丁瑞，相反多少有些鄙夷。唐灵知道丁瑞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和导员在一起。上学期末一个寒冷的冬日的晚上，丁瑞约唐灵去吃饭，吃着唠着，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像那锅里冒出的热气，热腾腾的，热腾腾的蒸汽背后的丁瑞的丹凤眼在迷离中显得更加美丽，丁瑞开口：“唐灵，姐请教你一件事……”唐灵呃了一声，点点头：“什么事？”丁瑞叹息，低头用筷子不停滴拨弄着碟子里的牛肉块，良久才抬起头，郑重其事道：“你说……是爱情重要呢……还是工作重要？”
　　唐灵知道丁瑞说的是她和导员的事情，更知道她在和导员交往的同时还和另外一个男生交往，而这个男生就是她们班的，还是院学生会主席吴昊。
　　对丁瑞的问题唐灵不知道如何回答，可是就在这时，一个成熟的中年男子忽然一下子就跳到了唐灵的眼前，连同他的话一起向唐灵扑来：“永远都不要向任何人问什么最重要，也不要试图去回答这样的问题，因为你不是他，他也不是你，所以你不知道他内心深处最想要的什么，你要问了，你就是错，你若答了，你就更错了。”
　　唐灵像是中了魔或是被他附了身似的一字不差地将他的话说了一遍，蒸汽背后丁瑞的眼睛更加迷离，火锅里沸腾的汤汁不停地翻滚着，翻滚出一个个气泡，复又在瞬间逝去，就在最大的气泡破碎的那一刹那，丁瑞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往日淡定优雅，望着似乎有些神不守舍的唐灵不无调侃道：“唐灵，你坑姐啊！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是一个哲学家！不过话说回来，跟姐别玩那虚的，凡事总有个共性吧！”
　　“共性？”唐灵扬眉似是思索或是在大脑搜索，很快答案自唐灵那小巧可爱的嘴唇间跳出：“所谓的共性就是说你在目前约定俗成的道德和法律规范内做出判断和决定，如果你的个性在百分之之八十以上和共性一致，那么恭喜你，你的决定可能是正确的，如若不然，你做出的共性决定持续若干时间后，个性就开始反叛，然后就有偷情、离婚、小三……”只是说到这里，唐灵的话戛然而止，素来装满天真的眼眸中闪过些许惆怅、些许无奈，抑或还有那么一点幽怨。
　　丁瑞默然，良久，叹气：“你说那有用吗！清高又没人给你钱，爱情又不能当饭吃。”
　　缓过神的唐灵幽幽说道：“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干嘛还要问我？”
　　丁瑞苦笑：“我只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决定找一支强心剂罢了！”唐灵愕然：“强心剂？可为什么是我？你认为我会支持你的决定？”
　　丁瑞点头：“是的，平日里你不是总在说嫁人的三好条件是经济好、身体好、对你好吗？”唐灵瞪大了眼睛，心里啊了一声，因为嫁人的三好条件也是他说的。
　　这时丁瑞手机响了，一看她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唐灵就知道是吴昊打来的。因为导员打来电话的时候，丁瑞脸上的那种笑是被强奸过的。
　　果不其然，丁瑞开口叫了声吴昊，就冲唐灵摆摆手走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天边最后一丝晚霞隐退而去，二号楼住的全是大四的学生，整栋宿舍楼灯火通明，却是一栋空楼，因为这时正是这些可爱的女孩子约会的时候，听！花园树林里怎么会那么多的影影绰绰成双成对莺莺燕燕的轻声细语，间或也会听到那毕业前疯狂的雄壮的悲壮的山盟海誓和无奈的背弃。
　　唐灵习惯了一个人走过这轻声细语和山盟海誓，习惯了楼道的空无一人，也习惯了寝室一个人影也不见。寝室内散乱在床下的鞋袜、扔在床上没有来得及叠好的衣服、书桌上没有放到位的香香都表明了她们是多么地迫不及待在这即将结束的四年大学生活中去满怀憧憬地规划未来、或者是去苟延残喘他们本就已摇摇欲坠的爱情。
　　哦，那个香香，就是女生用的化妆品，或者说是啫喱水、洗面奶、防晒霜、口红、唇膏、睫毛膏……，反正唐灵不谙此道，一概统称香香。
　　唐灵走进寝室的第一件事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换掉脚上那万恶的高跟鞋，唐灵的身高只有一米五八，因为要在周末假期做商场的临促赚取生活费，因为要应聘找工作，面对招聘的一米六的条件，唐灵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每次找工作或是促销回来唐灵的脚上就得磨出好多泡泡来。尽管唐灵非常喜欢穿平底的运动鞋，但是见丁瑞、佳佳（吴佳佳）、小玉（李婷玉）、她们穿着高跟鞋不但没事人一样还凸显出她们美丽的身姿气质的时候，唐灵多少都会有那么一点点羡慕。
　　打开风扇，坐在小玉的床上摩挲着可怜的脚，唐灵的肚子毫不留情地咕咕咕抗议，只是准备泡面的她瞥了一眼四个水壶，便嘟起小嘴，心想肯定是没水。因为丁瑞她们约会前至少会洗两遍她们吹弹得破的玉脸，唐灵起身象征性地提了提四个水壶，不幸言中，只好打点冷水用热得快烧水了。
　　趁着烧水的功夫，唐灵打开本本，想看看未来几日招聘会的情况，同时习惯性地登上QQ，登上QQ的唐灵会习惯地向他的QQ头像瞥上一眼，那个已经近乎一年一直都是灰色的头像，此刻却点亮了，在这一瞬间唐灵木然冰冻。
　　自从上次唐灵和他吵架之后，二人之间就不再扣扣视频，不再打电话，只是偶尔几次彼此通过短信或是QQ留言说些不亲不疏不痛不痒的话。但是有一点唐灵心里是清楚的，只要她发短信或是在QQ上留言，他一定会回，即便只是礼貌上的象征性的。
　　他QQ号的网名叫做‘无言’，他上线从来都是隐身的，如果他没有隐身的话，一定是有事找唐灵，可是此刻他并不发信息给唐灵，唐灵微微垂下长长的眼睫毛，唐灵知道，他在等，等她先发信息给他，因为唐灵知道他很骄傲。
　　唐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骄傲，但是他说过她很骄傲，至少此时此刻唐灵并没有给他发去信息，唐灵的鼠标已经双击，对话框打开，唐灵已经点击了那个微笑的QQ图标，现在只要唐灵的右手食指轻轻一动，那个微笑的图标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唐灵咬紧嘴唇，也紧紧咬住女孩的矜持，右手的食指悬停在鼠标上方，她能够感受到手指和鼠标左键之间因不断升温而现的那一层汗渍，湿湿的、黏黏的，难受极了。
　　以微秒为计算单位的时间在这微妙的一刻走的缓慢之极，走过等待，走过犹豫，走过骄傲，走过矜持，也走过那万千的心潮澎湃。
　　这时热得快不识时务地吱吱吱报警鸣叫起来，可是这时唐灵分明看到对话框左上角他的头像显示他正在打字。唐灵的心满满的得意的笑，在绽放，他的信息跳着愉快的舞步出现在唐灵的眼里，尽管只有‘近好’两个字，唐灵鼓起嘴，不是嘟着嘴，通常鼓起嘴表示唐灵很开心，嘟起嘴表示她很郁闷。热得快的鸣叫声更加尖锐，而这时的唐灵那里还顾得上热得快，白皙而秀美的双手在键盘上轻灵地飞舞，一行字跃然在对话框上：“嗯，还好，刚回来就看到你在线。”
　　电脑屏幕下方的状态栏显示他正在输入，热得快尖叫声已是疯狂，唐灵正要起身去拿掉热得快，可是就在这时，火星一闪，只听‘啪’的一声响，屋内顿时一片漆黑，电脑同时断电，唐灵气得一跺脚，暗道糟糕，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这时门砰地开了，传来吴佳佳的愤怒的声音：“唐灵！‘缺心眼’！你在干嘛呢！黑漆漆的！咦——什么味道？……难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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